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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只麻雀

第二十五章 被驯服了的叛逆

那一年的秋天,我和所有的人一样,都品尝到了蚊子带来的苦果。似乎这些蚊子一下子多起来了,到处都是,晚上住在集体宿舍,第二天早上起床手脚全是红点,这在以前是不存在的,最多也出现个些许几个红点而已。班里很多同学腿上身上腿都被抓出了很多伤口,有条件的家庭给自己的孩子配了一个单人床蚊帐,但是这不占多数,大多数人还是没有蚊帐。值得庆幸的是我,哥哥给我买了一个最密实的蚊帐。

我们村的很多人都去山西下煤窑挖煤矿去了,谁都知道那份差事最赚钱。但是我哥哥却再也不想去了,他说受不了在矿洞下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于是他就跟随另外一拨人,去广东打工了。

秋收完了,小麦种上了,冬天也即将来了,深秋的寒意终于终结了蚊虫的得瑟,夜晚它们终于不敢再出来了。那个时候的蚂蚱蛐蛐也是最为笨拙的,那个时候抓蚂蚱是最轻松的。我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中学为了提高升学率,把七天一日周末改为一月两日。),我每个月也只有那么两天能回家看看母亲,然后再去帮三爷抓蚂蚱。

冬天临近了,那天我听到母亲给我说了一个最好的消息:父亲这几天要回来了。看着母亲开心的样子,我跟着母亲一起开心,但是很快又有一种莫名的惆怅,我明显对父亲有一种排斥,我们已经适应了眼前的生活,我对父亲的感觉是很陌生的,甚至我觉着他的到来会改变了我们家。我觉着没有父亲的家庭也挺好的,没有父亲的我并没有感到缺少了什么,那些有了父亲的家庭未必就真的那么幸福和睦,母爱包含了我所有的爱。

教室西边通往厕所的那段路比较幽静,麻雀也经常去光顾,我就时常在吃饭的时候偷偷地把同学们吃剩下扔掉的馒头捡起来装进口袋,趁着没人的时候把这些馒头碎片扔在那条路上,然后远远地躲着,静静地注视着那些飞下去抢食的麻雀,那种感觉特别好特别好,被同学撞到的话我就说在这里逗麻雀玩。

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光了,校园里高大的杨树上站着一排排的麻雀,都很肥。年轻点的麻雀精力都很充沛,不停地追逐玩耍,那些上了年纪的麻雀都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沧桑的经历让它们明白了在这个时候最需要做的是什么,保存体力比什么都重要,现在才刚刚进入生活最艰苦的阶段,那些玩耍的年轻麻雀也许在后面艰苦的生活中受到磨炼的时候才会慢慢地成熟点。看着树上的麻雀我想起了家里的人,哥哥走了两个月了,我一直也没有消息,母亲总算能够好好休息下了,没什么担心的,不知道三爷那边怎么样了,现在又进入过冬的阶段,三爷家的粮食也不多,小虫子全去冬眠了,也不知道他还能养多少只麻雀。树上的麻雀看我一直望着它们,也把头低下来看我,和三爷家里的麻雀不一样,它们不能从我的眼睛里看出友善,当我看得久的时候,它们一个个都飞走了。

教我语文的是我二爷,我父亲的亲二叔,也是我们的班主任,母亲送我来的时候就叮嘱我有什么事就找二爷,但是我在这里读了两三个月书了,从来没有去找过他。在我们同学记忆中,他是最严格的一个老师,谁上课回答问题不正确或者是作业没有按要求做好,都要受到惩罚。他罚人的方法与众不同,喜欢揪住学生特别是男生的一撮头发,不多也不少,他稍微一提,被揪者就就疼痛难忍,如果谁稍微挣扎反抗,就会更疼。所以,学生给他起了外号叫“一撮”,后面的学生为了让这个绰号听起来更加形象生动点,就在这个外号后面加了一个字叫“一撮毛”。可能是因为我是他侄孙的缘故吧,我倒是没有受过这个惩罚,由于我平时跟他较疏远,所以除了我们村的两个人,其余的均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那天正在教室里写字,忽然一个同学对我说:“小燕,刚才我路过‘一撮毛’办公室的时候,他让我叫你去下他那里。”

“真的假的?”我一下子紧张了。

“真的,不骗你。”那位同学叮嘱,“你好好想想你犯了什么错没?或者是作业没做好?”

“没有啊!”我较劲了脑汁想了很久,什么也没想到。

“那你去看看吧!”说完他又补充,“你小心点。”

我小心翼翼地来到二爷办公室,门开着,第一眼就看到了母亲。

“妈!”我惊奇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母亲很开心地走近我,然后右手推着我的左肩,让我转过身,指着一个人对我说,“这就是你伯。”

我一下子呆住了,这才发现边上还站着一个人,一直在对我微笑,原来他就是我父亲!皮肤和我一样——黑,比我想象中的要胖了些。那一刻我就像是被孙悟空使了定身法一样,看着他,一动也没动,一句话也没说。

“这就是你伯。”二爷也在边上很兴奋地说。

“余老师您好!”我赶紧转身问候二爷。

“在家里还喊什么老师?叫二爷。”二爷笑着纠正我。

“妈,我哥来信了没?”我没搭理二爷,转身问母亲,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

“写信了,你哥给家里写信了,在那里很好,他说东莞那边那边现在还穿短袖,一点都不冷,还问你学习怎么样了呢!”母亲开心地说。

母亲的话总算让我的心放了下来。

“妈!我去写作业了。”我对母亲说了句转身就走。

“等下,”母亲追了上来,我刚走到门口就被拉住了,她从口袋掏出二十元塞进我手中,“吃好点,别饿着了,这个周末让你伯来接你。”

“那我写作业去了。”说完我就走了,我没有去教室,偷偷地跑进了宿舍,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钻进被窝,痛哭了出来。

那时候的我心中没有这个父亲的,在我从小到大的生活中,我看到了母亲的苦、看到了母亲的累、看到了母亲拖着那个弱小的身体一个人坚强不屈地支撑着这个家;我还看到了哥哥很小就开始上地干活,为了这个家放弃了自己的学业,但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父爱,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个伟岸的父亲为这个家庭付出过什么。但是现在他出现了,我也茫然了......

终于熬到了又一个周末,下午放学后我刚走出教室,教室门口的马路上就满是人,我就和邻居同班的小光一起朝门口冲去,头刚探出过二年级教学楼,就发现那个刚刚认识没几天的我的父亲在门口推车自行车张望,我赶紧退了回来,一把拉住往前走的小光:“小光哥,等下,咱们换个地方走。”

“怎么了?”他很吃惊地看着我。

“前面人太多了,走,咱们从后面翻墙过去。”我把他往一边拉了下说。

“翻墙让学校抓到可是要处分的。”他有些害怕。

“怕什么,那么多人都翻了,你见过有出事的吗?再说了,你知道咱们班主任是我二爷,即便抓了也没问题的。”我怂恿着他。

“好!咱们翻墙去,那边近多了。”他显然被我通化了。

我们两个就朝学校后面走去,那墙没多高的,附近经常回家的同学图方便把这里的墙下面放了很多快砖头,虽然是第一次,但是我们两个很轻松就过去了。

“咱俩比比看谁先跑到家?”我又提议跑着回家,因为平时走着回家的话要五十多分钟,如果跑步的话二十多分就到了,为了能赶在父亲面前回家,我豁出去了。

跑了一半路小光就受不了了,一直在后面嚷着等等他,但是我实在是停不下来了,就一直加快速度,不停地往前跑。

“妈我回来了。”刚跑到院子门口我就喊。

“你伯呢?”母亲看到我一个人气喘吁吁的,不解地问。

“没碰到,我一个人回来了。”我把书包扔到屋里桌子上就往外跑去了,我急于想知道三爷那边的麻雀怎么样了。很远就看到三爷家门前满是麻雀。

“小燕你回来了啊!跟你伯一起啊?”三爷见到我就喜笑颜开。

“没有,我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你伯呢?没接到你?”三爷也惊奇地问。

“没有碰到,我自己回来的。”

“那你伯回来了没?”

“不知道。”说完我感到不妥,赶紧补充,“可能没有吧!”

“怎么搞的,还能接不到?”三爷满面疑惑。

“三爷,这个月麻雀还好吧?”我转换了话题。

“还好了,你看树上,这麻雀越来越多了。”

“那你的粮食够喂不?”

“肯定不够的,但是生活还是靠它们自己的,我只不过偶尔给它们喂点东西而已,靠人是不可能的,它们要吃多少东西啊!”

“也是,不过这麻雀也挺肥的,活的也挺好的。”

“你伯回来了,感觉怎么样啊?”三爷笑呵呵地问我。

“没什么,我都不记得他了。”

“傻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伯小时候对你可是最好的。”

“反正我都不记得了,你说我们生活的好好的,突然多了个人怎么办呢?”

“那能怎么办?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啊!”

“我觉得这个家有我妈就够了,不需要别人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啊?你伯能是别人?那是自家人。”

“我妈辛苦的时候他在哪里?现在房子有了,有吃的有喝的,日子过得好了他就跟着回来享福了。”

“你也说你妈辛苦?那现在有个人回来帮她不好吗?你能让你妈以后一直一个人辛苦?这事你就不问问你妈她自己肯不肯。”三爷批评着我,看我低头不语了,顿了一会降低了声音,“其实你伯真是个好人,他被抓也是因为这个家,要不是为了给你叔找个对象,他能被抓吗?”

“反正我就是不习惯。”

“慢慢就习惯了。”

看我不出声了,三爷指了指树上的麻雀对我说,“你看看这树上的麻雀。”

我抬起了头,树上的麻雀正排着整齐的队形看着我们两个呢。

“春天和夏天,麻雀开始下蛋,孵化小麻雀,等小麻雀出窝了,它们又要孵化下一窝,这些出窝的麻雀就会一起跟着他们的父母出去抓虫子,喂那些又新出生的小麻雀,即使那些出窝的麻雀自己成家,搭了新窝,它们白天也会跟着自己的父母一起出去找食吃。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它们是一个家,他们流着相同的血,所以它们会为了自己的小家和大家一起奋斗。”三爷又指了指树上的麻雀,“你看树上那一群一群的,每一群就是一个家族,每个家族的麻雀都会为这个家族出一份力。麻雀都这么看中血缘,都这么重情义,何况咱们人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

“你没听过血浓于水?父子之间能有怎么办的?就好好地生活,一家人和和睦睦地,你开心,你妈开心,全家人都会开心的。”

那天晚上母亲炒了几个菜,把三爷也叫去一起吃饭了,菜都端上来的时候,父亲一个人还在厨房,于是三爷就说:“小燕喊你伯来吃饭。”

执拗不过,我只好走到厨房,轻轻地说:“伯,吃饭。”

那天晚上父亲很开心,三爷也很开心,母亲也很开心,只有我一个人话语很少。

我总算在抗拒中认可了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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